被岁月盘出温润的光泽
《广州日报》 2011.12.7.
“瞧瞧那些三十多岁的女人，还挺乐呵，都那样了，还有什么活头？”过了这么多年，我还记得妮妮说的这句话。那时的妮妮明媚照人，色若春晓之花，汩汩地吐着邪气的芬芳。我们拥有着挥霍不完的青春，好像自己永远都不会老似的刻薄着那些年长的女子。
则如你如花美眷，敌不过那似水流年。
转瞬，我们自己都过了四十岁的生日。却惊奇地发现：这日子不是没有了活头，而是生出了千般年轻的时候永远不会明白的好滋味。
前几天，先生约我去看电影，准备克隆一下年轻时的感觉。他先到，我径直过去，远远地看他的表情包罗万象：兴奋，感慨，怜悯……反正因子太多，我一时也解读不准。结果他说：“亲爰的，真是老了。”我哈哈大笑，迅速剔除刚才偷偷酝酿的“琼瑶样”的情绪，拍拍他的肩膀：“你不也变成大叔了嘛。”
其实，变成大叔的男人克服了年少时的青涩，进入了男人的黄金时期，越来越俊朗了。而自己呢，端坐在镜子前面，无论怎样变换角度，无论怎样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显得生动，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：如今的自己，真的像渐渐凋谢的花一样，褪了颜色。
但是，变老了有什么关系?
我们嫌弃过自己的妈妈老吗？我们挑剔过自己的姐妹不好看吗？我们的朋友，必须得长得漂亮吗？
那么，我们费尽心机地要抓住那点残余的“姿色”，是不是只是为了在异性眼里，还能得一个好分数呢？难道我们女人全部的意义，就是为了得到异性的垂青吗?
如果必须活在异性的肯定里，这颗心，是不是还不够自信，不够强大？
突然觉得现在的感觉真不错。
再也不穿高跟鞋了，永远是球鞋、牛仔裤，衣服考虑的首要条件是舒适；不化妆，人的“手工”哪里比得上自然的“手笔”，素面朝天，端的是一个清爽干净；得闲的日子，看一本好书，泡一壶好茶，在阳台侍弄一下花草，洗手做一顿色香味俱全的美餐；有阳光的日子，去郊外做个远足；下雨的日子，在公园找个没人的小亭子，听一下雨声，体味一下什么叫“天籁”……这么多有趣儿的事要做，哪里还有时间考虑：男人是不是觉得我好看？
先生的角色，像哥哥，像朋友，像老伴，你中有我，我中有你。不用再虚伪地听他的甜言蜜语，夫妻关系已经到了“化境”。
但再好的夫妻，也终有缘尽的那一天。百年之后，大家终究是不再相干了。所以，如果因为我的“年老色衰”而导致我们的缘分过早地结束，那又有什么太大的不同呢？我只会感谢他曾经给过我的好日子。然后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，平和地享受生命中剩下的没有他相伴的每一天。
现在真好！就算给我《月光宝盒》里那个时光机器，我也不想回去了。我再也不想做回那个轻狂的、不自信的、把男孩的评估当成自己全部价值的少女。失去了青春的颜色，却换回了一颗平和、智慧和宽容的心，这个交易，做得还是值的。
时光不一定是风刀霜剑。有时，它是一把温柔的手，最终能把女人这块玉，慢慢盘出温润的光泽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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